困境(1/2)
木槿烟云 | 年上ABO困境
1985年,教育部发布新通知,宣布缩短全国华文教育的课时时间。
除此以外政府还拒绝为华小培训提供足够的师资,而没有得到政府认可的老师进行教授,会被认为是违法教学。
马来西亚大学中文系也开始禁止主修中文的学生用中文撰写论文,以此减少华文教师的数量。
为了这些事,徐谨礼又要频繁和董教总的其他同事见面。
徐谨礼在董总有职务,本身也是华文教育和华文文化的资助者,不过并不是主业。
他仍旧需要花很多时间在自家公司事务上,何况还有民主行动党的政治活动需要参与,身兼数职的情况让简谨仪难以想象他以前是怎么能做到每周末都抽空和她见面的。
简谨仪自从和徐谨礼结婚后,也经常参与到他和来客的聊天中,董教总的人她差不多都已经能认识,作为华文老师,第一次见到教总副主席陆庭谕先生还紧张了半天,点头微笑都相当腼腆。
由于徐谨礼的身份比较特殊,简谨仪工作日下班后不去母亲那,会留在家里,在徐谨礼回来之前恶补一些知识,晚上和他交流。
徐谨礼鼓励她多参与到政治当中,尤其八零年之后,考虑到经济发展的必要,妇女的话语权也有了相对的提升。
徐谨礼当时和她说,如果她想试试可以多参与政治活动,为了争取华人妇女的权益而斗争,如果觉得太累,做好本职工作,多多投身于公益活动也可以。
“当然,无论做什么事的一切前提都是你想,你要是不想,就不必强求。”
徐谨礼当时说完,特地补上了这句。
华人在马来西亚一直没有决策权,所有的决策权全都掌握在马来人身上,但是华人通过广泛的政治活动,可以影响部分决策的制定,以及决策的施行。
事实证明,无论声音的大小如何,坚持发声总是对的。
要不是华人社会一直在为华人权利而斗争,华人领袖一直在人民和政府之间斡旋,以及上层的部分宽容,马来西亚华人的境遇不会像今天这样。
东南亚的其他地区也有华人在为此努力,但经由各种原因,缅甸的华文教育走向衰亡,印度尼西亚的华文教育也日渐式微,菲律宾、泰国也是一样。
文莱虽允许华文教育合法存在,后来也逐渐和马来西亚走向同样的发展方向。
而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一开始是一家的,18到19世纪是马来柔佛王室的一部分,1824年才被英国殖民。二战期间,日占后被改成昭南岛,日本投降后又恢复了英国的殖民统治,次年成为直属殖民地,拥有较高的自治权。
新加坡百分之七十都是华人,来自大陆的移民不多,较多的是来自马来西亚的移民。以李光耀为首的人民行动党在新加坡是执政党,他的主张是建立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提倡多民族平等,积极争取平等的权利。这个党派不仅吸收华人,也吸收马来人和印度人。
这样的理念与当时马来西亚的马来人特权相冲突,以东姑·拉曼为首的政治人物则认为这样会造成巫统及马来族群间的政治紧张和冲突,为保证巫统的统治,决定在1965年将以华人为主的新加坡逐出马来西亚联邦。
新加坡一开始施行的是英语加母语的教育,被官方认可的语言有英语、华文、马来语、泰米尔语四种,后来李光耀为了加强新加坡整体的凝聚力,消除各种语种的交流障碍,促进交流,实行了以英语为中心的强制双语教育,逐渐演变成英语为第一语文。
英语成为主导后,其他语言相对都走向了次要地位。
华人为主的社会华文教育都走向这样的局面,更别说马来西亚。
马来西亚的华文教育一直举步维艰,身为老师的简谨仪拥有最深切的体会。
在整个政治体制之中,华文教师一直遭受着政治打压。
马来西亚多元种族和多元文化的社会背景决定了简谨仪作为教师职业发展的特殊性,特别在教师的职业操守和职业素养方面有着更严格的训练。
在多元族群社会,种族间的文化、宗教等敏感问题如果处理不当,极容易演变成政治事件,因此对教师的言行和训练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
按照马来西亚实行的教育要求,无论是华文小学抑或是华文中学的师资,都必须了解马来文化和伊斯兰教文化。
只有这样,才能培养出尊重马来族文化的华裔子弟。《伊斯兰教文明》成为师训学院的必修科目,许多教师培训也是以马来语为教学媒介。
然而,华文学校的教师培训却没有融入华人文化,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在文化融合的过程中,马来西亚华人需要熟练掌握叁种语言才能更好地在居住国生活,所以华文教师也必须掌握这叁种语文,即华文、马来语、英语。这不仅对于教师们是一种负担,对于学生也同样是。
由于时代的特殊性,她那会儿还能去台湾交换学习,到南洋大学深造,接受高等教育,但对于现在的华人就困难很多了。
马来西亚境内不允许华人创办大学,新加坡南洋大学被迫关闭后,就近的出国深造途径也少了一条。在马来西亚严格限制华人学生的出国条件后,有钱的家庭会送学生赴欧美深造,而多数想要接受高等教育的华生都选择去台湾。
比起大陆,台湾和马来西亚的关系更加密切一些。
一方面,独中生赴台留学不受马来西亚政府限制,另一方面,台湾当局秉承着“无侨教则无华侨”的理念,为了发展海外华文教育,给马来西亚的华人学生们提供了多种优惠政策。
吉隆坡还设立了领事馆,主要工作项目就是协助华人学生到台湾深造,在1957年至1974年间,到台湾念书的侨生,几乎有一半是来自马来西亚。
这批留台生也是独中的中坚力量,简谨仪有很多同事是台大和师大毕业的,大家提起台湾,都有着很不一样的感情。
今天还有同事和她说起台湾的小吃蚵仔煎、姜母鸭等等,她笑说上次去台湾已经尝过了,味道不错。
下班和同事告别后,简谨仪坐上门口徐谨礼安排的接送车回家。
简谨仪回家后时间尚早,四点都没到,手里拿着之前家里留下的报纸在做剪报,边看边回忆梳理一系列事件,做到一半刚好听见徐谨礼在书房外敲门的声音。
这是他以前当哥哥的时候留下的习惯,凡是进简谨仪所在的房间都会先敲门。现在结婚之后,虽然他进卧室不会再敲门,其他情况下仍没改过来。
简谨仪走过去开门,徐谨礼过来叫她一起下楼吃晚饭。
徐谨礼不出差的情况下,他们俩的生活都很规律,简谨仪只有周末会去一趟简若英那里,平常都留在这。
不过,现在她也有点不想去,因为结婚后简若英一直念叨着想要当外婆。母亲很喜欢小孩,她知道,她也喜欢,但是徐谨礼没有提过要孩子的事,简谨仪也没好意思催,就一直拖着。
不过试探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简谨仪看着给她盛汤的徐谨礼,接过之后,舀起瓷勺抿了一口,装作很随意地问:“哥哥,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合适啊?”
徐谨礼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挑挑眉:“这件事得看你,毕竟要辛苦的人是你,所以你想什么时候要,那就什么时候再说。”
简谨仪想过很多次,家大业大的情况下,男女无所谓,但肯定得有一个继承人。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想便宜了还有财产争夺权的徐瑾年。
徐瑾年虽然要改姓独立,但是到了关键时候,家里还有他争夺的余地,这样品行不端的人还有钱,简直就是个大麻烦。
徐谨礼想得要简单一点,他因为父亲频繁搞婚外情的缘故,在少年时代就很讨厌看见别的私生子小孩,导致现在对小孩也没有什么好感。要是简谨仪不想生孩子,离世后全捐掉也不是不可以,他对于身后事没有那么执着。
简谨仪现在二十七,她觉得自己时间上也差不多了:“要不就这两年?”
徐谨礼没有立即答应她:“想好了?无论怀孕还是生孩子都是件很辛苦的事,你最好再想想。”
简谨仪点头:“我想过了啊,我还特地看了oga的相关研究,比起别人,我们在生育上确实有一定优势……”
徐谨礼还未等她说完,就摇摇头:“理论不等于实际,更何况那种综合的结论是剔除了个例的普适性结论,我不喜欢拿最重要的人去冒风险。家里亲戚多,有的人家孩子不少,直接领养也行。”
“……可是我喜欢小孩,想要小女孩,”简谨仪看他神情松动,小声笑了,“你不喜欢小女孩吗?很可爱。”
徐谨礼就着简谨仪小时候的样子套了一下,垂眸轻笑:“是挺可爱的……但是一码归一码,目前关于oga生育方面的研究还是太少,后面再说吧。”
简谨仪猜他拖着拖着就不提了,他只有在想做的事情上讲究效率,一旦不想就八成没戏:“可是年龄上来了,生孩子也有危险的呀,越晚生越耽误嘛。”
徐谨礼想了想,一时没说话,半晌,劝她先吃饭,等他后面去医院了解过这事再说。
晚上是惯例的二人时间,简谨仪和他约定过,一周最多四次,叁次比较合适。徐谨礼按照一叁五七、二四六的顺序轮着周次来,适当根据他们的行程做调整。
这周是二四六的顺序,今天周五,不做的日子简谨仪会贴在徐谨礼身边和他聊天。
不过他们俩的性格都很少聚焦于什么八卦,聊的东西趋近于对方的生活,或者一些时政上的问题,不方便和别人讨论的,简谨仪就会和徐谨礼说。
徐谨礼牵着她的手,被简谨仪握在手里随意地掰一掰,时不时捏着手指晃一晃。他休息得不算太早,习惯在睡前看一会儿书,结婚后把看书这件事从书房挪到了卧室。
简谨仪已经习惯他这样,徐谨礼在看书也不影响他们说话,她看见徐谨礼手里拿着撒赫恩·艾哈迈德书写的《部长》:“怎么看这个?”
这本小说也算是加深民族矛盾的导火索,这位作者在书中预言,华人将会掌控国家,而马来人被驱入丛林。这本书出版后短期内就在马来人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外加马哈蒂尔的《马来人的困境》,助长了东南亚的排华潮流,原本就暗流涌动的民族矛盾不断加深。
“考虑到马来西亚未来短期内对于华人来说,形势还不会明朗,我在想要不要移民……”徐谨礼合上那本书置于床头柜上,“虽然马哈蒂尔上台后一反东姑·拉曼的温和政策,显示出了强硬的政治作风,能在整体上压制民族矛盾,但马来人特权这件事,即使反煽动法和内部安全法不给人们讨论,也抹不去华人和印度人感觉自己是二等公民这个事实。”
“换作以前,我是不倾向于回避问题的。但现在我们结婚了,我不想你身处这样不安全的社会环境里。万一五一叁再爆发一次,难以设想下次受害的会是哪些人……”
简谨仪靠在他的臂膀上:“我不想移民,大陆有天安门事件,台湾有二二八事件,真要说起来,哪里都有问题要解决,我不想离开长大的地方到别的地方去。而且你的家业都在这里,即使我们移民,你办公还得回来,那就更没必要了,来回奔波反而辛苦,算了吧。”
徐谨礼松开手揽着她的腰,托着大腿把简谨仪抱坐到他腿上:“如果有孩子,我想让你和孩子在更好的环境里生活。现在下议院名义上可以参政,但一向无法反对政府,提案经常被否决,我们能做的只有影响,而非实际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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